Smiling in Slow Motion

這是部好電影。

導演：麥克漢內克
女主角：伊莎貝雨蓓 Isabelle Huppert飾演艾莉卡柯赫
男主角：貝諾麥吉梅 Benoit Magimel飾演華特克蘭姆

簡介上是這麼說的：
一個嚴厲冷漠的女鋼琴教師，在母親嚴厲的管教下，長期壓抑自己的慾求不滿，靠著看色情片、偷窺情侶做愛、甚至是自虐來得到抒解，直到一個金髮年輕男子闖入她的生命……

事情的確是這樣，艾莉卡的母親控制欲很強，往往她回家稍晚一點，她就彷彿她還是小女孩般的電話不停。她們母女脾氣都很不好，四十歲的女人與母親大打出手，當然常是老太太落敗。她媽會打開她的衣櫃，然後把看不順眼的都撕爛、把太昂貴的取走，甚至翻亂她的東西、或是把她包包倒出來檢查。

這對母女控制與被控制的角色扮演，讓女主角一輩子走不出來，就好像遙控器與電視一樣，我們知道它們不一定要並存，但是她就是離不開，糾葛啊。

而我以為英俊的華特會把艾莉卡從那個世界裡救出來，讓她瞭解陽光的樣子，畢竟他是那麼年輕；而她已經人老珠黃，即使他最終將離開她，也一定會為她帶來另一個世界的訊息。

可是，我錯了。

完全不是我想像的那樣，真的就是那麼樣的痛苦；真的就是相互折磨（即使她/他不覺得，但我就是痛苦得要死。），她雖找到出口，卻不是用我所想像的方式走出來，一般人不會以那種方式走的（更何況她也沒有要出來的意思）。
她以那種姿態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，他果然把路給堵死了，他覺得好噁心，起初，他被她詮釋的巴哈以及她解釋的舒曼給感動了，為了她，他進入她任教的音樂學院，渴望她的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。

她的的確確都在注意他，甚至為了他故意弄傷自己學生的手，就是因為他輕輕扶著那位女同學的腰逗她開心，也就只是那樣而已。在女學生滿手鮮血的哭泣時（鋼琴家的生命是手，就像廚師一樣），她只對他說：我怕血，你去看看吧。然後就奔入廁所。

唉，艾莉卡你這個騙子，你根本就不怕血的，一點也不。你明明就以此為樂，不過只限於流下的是你自己的血的時候。

然後華特他，是擔心吧，也步入女廁，並且把門鎖上，然後就是如同海報上的一幕，一切瞬間爆發開來，我必須說我確實是期待一場美麗的戀情開始。
可是這是變調的曲子，就像半音接著半音，比杜蘭朵裡的「茉莉花」再難聽好多倍，令人非常不舒服。
Ok, I admit it is sick, totally sick. I can’t take it.

但他還是試著去接受她，去瞭解她，我也被他搞混，不過我想或許是人都有那樣一個層面吧，就像是月球表面一樣，只有在攤開的時候，才會被細細檢視，平日我們都把它藏起來，或是將它從出口送出，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方法，不過有些人就是找不到屬於他的出口，抑或是，那個出口在多數人眼中是無法接受的。這樣講並不公平，因為多數人否認的並非就是不正常，可是，可是，可是，可是，可是，我真的覺得艾莉卡那樣不行，為何要墮落至此，那真的很…………病態。

可是她已經無法自拔的愛上他了，沒有他，她好像已經不存在，即使他後來半夜闖進她家，然後對她又踢又打，我覺得那已經不是愛了（雖然部分是艾莉卡說過的，但那和她想的不一樣，或許是因為她不瞭解；另外，華特也加入了自己的規則），所以華特你真得到你所想要的嗎？到底他是不是因為她所以也隱身黑暗中，我不曉得，或許是報復？
至少他讓她懂得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，我以為不必用這麼殘酷的方式的，華特是把刀子很狠的插在她心上，這次鮮血不只從大腿內側流下，她的生命也一併流出。

在代替女學生的演奏會上，她癡癡的望著入口，除了華特她什麼都看不到，但他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，就是普通的師生而已。
她受不了，這次，刀插在左胸口上方，沒有猶豫的一下刺入，然後她推開層層層的門踉蹌走出音樂廳。

或許她也很清楚，自己究竟是什麼樣子，她這樣解釋舒曼：「不是精神失常的舒曼，是在那之前的舒曼，就在那一刻之前，他知道自己正在喪失心智，由衷地感到痛苦，可是他要做最後一擊，那一刻還知道什麼叫喪失自我，之後就完全迷失了。」

完全迷失了。
我曉得完全迷失，但絕不是在那種地方，我一點都不想瞭解那究竟是什麼樣子；又或許，其實我沒有完全迷失，因為那樣就一輩子走不出來了，可是，你真的無法…
…算了，或許在那一刻之後，或許她就真的喪失心智了。

看《意外的結局》時，我說我討厭那種亂搞關係、然後充滿菸酒毒品、極盡可能的麻醉自己的生活，可是麥克說藝術家就是要互相傷害，為什麼呢？（噢好吧，或許的確如此，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切得那麼深又那麼醜？）一定要以這樣的方式嗎？痛苦或許是藝術所必經，但是，真的沒有別的路了嗎？有的人是只有那條路可走；你明明就可以選擇的，那為什麼要選那條從來沒有人讓我們知道、也不敢讓我們知道他/她曾經走過的呢？
唉，太殘酷了。

她的音樂很美的，簡直就是兩個世界，你簡直沒辦法相信這兩個地方竟然也有辦法連結（好吧我承認其實我相信可以），因為如此高與如此低之間，是很危險的維持著不可思議的平衡，有一天它終將崩潰的，只要它被摧毀，那一切就完了，生命就結束了。

我知道她是被壓抑塑造的，所以她說她的理智不允許她那樣做，所以她對華特不曉得該保持怎樣的距離，可是當她完全赤裸的站在他面前時，他反而掉頭就走，他無法接受真正的她，這對她來說絕對是致命的一擊，她都掏出自己的心給他看了啊，卻只換來他的背影與不屑。此時她只是個單純的女人，希望被人瞭解、疼愛，唉，可惜她瞬間的爆發對華特來說不是煙花，而是火山，熔岩淹沒了一切，通通都在火裡化為灰燼。

葉利尼克（原小說作者）啊，我知道你很偉大，但是你這樣實在讓我很難喜歡你，雖然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喜歡（←立場頓失）。

我由衷地敬佩演出的演員，因為這非常不容易，非常不容易。Isabelle Huppert是出色的法國女演員，在《八美圖》裡，她也演一個壓抑的角色；而男主角Benoit Magimel，我只看過他的《空中殺陣》，好險台灣有上映這部，內容簡單明快，他在兩部片中實在相差太多了，唯一的共通點就是，一樣的吸引人，特別是《空中殺陣》裡成熟的馬榭禮，我發現他是華特時真是大吃一驚，這算是《鋼琴教師》給我的一點點安慰吧。

這是部好電影（看好電影是要付出代價的），但真的很難讓我再看一次，人的勇氣也是有限的。